你......”
他看向灵堂的素白绢花,目光沉下后说道:“我本来可以走,但故意让你救我。”
月夜里东方珉一身白色麻衣,笑得分外凄凉透底,他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你到了地府以后,喝过孟婆汤,也不用再管这些。”
丧葬灵堂的门口突然多了几个人的身影,为首的正是东俞新近即位不久的国君,他的身上黄光丰沛的国君之气,闪得我跳离了很远。
这位曾经的楚王和他的部下踏进门后,东方珉手中的酒壶就摔在了地上,应声而碎。
东方珉的语气寒凉至极地对着东俞国君说:
“你挑了她的手筋脚筋,烧的她面目全非,告诉我她成了灰。”
他继而拢起宽大的袖摆,双目中隐有怒意道:“我不能杀了你,你不如也痛快赏我一刀。”
东方珉接着从怀中掏出一把锋利的玄铁匕首,他将那匕首准确地扔到国君的脚下,缓慢走到了国君的面前。
我没想到从前都不曾饮酒的东方珉,在喝了那么多以后,竟然还这样话语明晰。
东俞国君的身量同他东方珉差不多高,国君走到他面前以后,抬起腿来,绝无拖泥带水就狠绝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
东方珉重重跪在地上,但闻国君缓慢开口道:“东方家族百年封地,你死后,也不过等着拱手送给毕庆国。”
接着国君又伸出脚来,将那把锋利的玄铁匕首,直接踢到东方珉的脚下道:“为个女人竟然求死,好啊,孤就坐在王位上,等着你来弑君。”
他的国君明黄衣袍扫过灵堂地角,语气中带着不以为然的凌峰骄傲。
跪在地板上的东方珉眼底清寒,他挺直的脊背铮铮硬朗,轻笑一声后开口说道:“你总是以为,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
东方珉捡起了地上锋利的玄铁匕首,而后拍了拍自己的衣袖,跪在地上语气静然道:“可你以为这世间万事,都要遵循你的意愿喜好?”
国君看向灵堂前方,那里是赫然而立的林语芙的牌位。
国君低下头直视东方珉道:“孤做过的事,绝不会后悔。”
他转身带着属下离开,在一脚踏出门槛之时,转过头来看着东方珉,空落落留下一句话道:
“你以家族起誓过要不遗余力辅佐我,不可有伤我,既然你自己杀不了,就生几个儿子来杀。”
夏夜短漫而寂寥,窗外蝉鸣入耳聒噪。
家庙灵堂之中,东方珉那张美如冠玉的脸面沉色。
东方珉缓缓地撑起身,理了身上素白麻衣的褶皱,又走到了厚重灵柩的旁边。
他攥拳攥出血的右手掌轻扶着灵柩,左手中芍药发钗的步摇浅动。
东方珉的手指上下描摹那精巧的芍药花萼纹理,低头对着灵柩清朗开口道:“你再等我一些年,我做完该做的事,就来找你。”
他背靠着灵柩站的单薄,那高瘦的身形透着沉溺往事的空悲与寂寥。
他说:“你说过以后想生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可你不在,我和谁生。”
东方珉的臂弯撑在灵柩上,他眉角上挑,继而说道:“我过几日就去趟育婴堂,领四个孩子回来养。”
东方珉叹了一口气,他看向门外林木蓊郁残景,目光沉下后,接着说道:“我说让你等我,可你等不到我。”
长乐流萤皓月沉,记否当年高楼无袖,曾有眷恋脉脉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