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母后在父皇面前婉转苦诉,“小小年纪就如此忤逆!他眼中可曾有我这个母后?”“若是哪天他羽翼丰满,还能容得下他的弟弟?”
……
父皇不耐烦,匆匆封了十三岁的他为禹王,贬斥他到了边疆,“无诏不得回都”。这一去便是十年。
琅琊瑶转首看着这个沉默的皇兄。
和印象中的那个白净的少年迥然不同。
十年后的他身体挺拔,蜜色脸上线条如刀削,带着边疆的冷毅。嘴唇紧紧闭着,似怒似忍。好看的悬胆鼻如往,只是一双眼睛垂着,看不到他的内心。
“边关辛苦,你终是黑瘦多了。”琅琊瑶叹了口气,缓了缓声音。
琅琊珏抬起眼睛看向有些悲悯他的“皇妹”,眼神微动,随即隐没,幽深如古井般波澜不惊。
瑶花公主打量着那双变化最大的眼睛,曾经是含着愤怒和倔强的眼眸,现在却是幽深难测。
在一双剑眉之下,那眼眸也带着边疆冰山一样的寒意。
琅琊珏冷沉着眼眸回视打量他的“皇妹”,十年未见,她更加美丽了。
只是这个妹妹,却从不承认他这个皇兄。不只是她,皇宫里除了父皇,没有人真正承认他的存在。只因他是奴婢生的,便不是皇子了吗?
同样是父皇的儿女,而他只能在边疆吹冷风,受着严寒孤冷,鲜人问津。
而自己的弟弟妹妹却在父母爱护下,享受人间极致的富贵安逸。
他移开目光,看向灵柩:“皇妹,憔悴如斯,何不回宫歇息片刻?”
琅琊瑶冷声道:“不是你的母亲,你自然不难过。”
“我从未见过自己的生母。”他亦是冷言回道。
琅琊瑶觉得自己过分了,他也是好意,劝自己休息的不止他。刚刚来过的睿王也是这样劝着自己,刚才她还温声细语道“姐想多陪陪母后”,可是为什么他说了同样的话,她却只想着防备反击呢?
她揉了一下昏沉沉的脑袋,也许真的是过于疲累了,竟然如此揭人伤疤?谁不知道,他生母是被母后赐死的呢?刚产下他,便被母后赐死了。
罪由是——谋害皇室子嗣。
所谓她想害的子嗣正是自己肚里的孩子,因为雪天路滑摔了一跤,孩子早产。便被母后借着这个因由给轻易夺了性命。
母后允卑微的奴婢生下皇子,也是想着自己夭折了两个孩子,膝下无子。
可四年后母后便有了自己的孩子,又过两年有了自己的儿子,而这个“捡来”的孩子自然受了排斥冷遇……
琅琊瑶暗叹口气,继续揉着胀昏的额头。
琅琊珏知道,上上下下无人真的把他当成皇子看待,能活着,已经是千难万险。
不知为何,在他危险的时候总会有人救他。帮他躲过一个个必死的劫难,直到他离宫,各种意外才消失。
后来他才知道,是父皇暗处护佑着他。
在边疆,他失去了荣华闲逸的环境,却获得了父皇的关爱。亲自教授他的文武师父亦是父皇一手安排,这师父不同于在皇宫时那些纵他打架逃课的太傅,对他甚是严厉。
十年时间他学会了很多。他苦读史书兵法,苦练骑射格斗。带兵打仗,几番生死。
掉进冰河过,被利箭射中肩胛胸腹,被大刀砍过脊背……
他被杀着,也同样杀着人。曾滴着鲜血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没有温柔乡富贵梦,只有英雄冢干戈魇。
琅琊珏漠然烧着冥纸,想着中午父皇与自己说的那些话,痛苦地闭了一下眼睛。
“瑶花,你不必防备我。”
琅琊瑶奇怪地望着突然打破沉寂的皇兄,等着他的后话。
“这北冰国是睿王的,我不会去争,更不会去抢。你可放心!待母后归葬王陵,我便回去。”
琅琊瑶点点头,又把一枚金箔元宝搁到火盆里,火苗旺了一下,发出呼呼的燃烧声。
宗祠又恢复了刚刚的寂静。
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善战但不好战的“战王”琅琊珏怎会想到,有人不允许他安全回去。
此刻整个都城表面的平静下是波涛汹涌阴风肆虐。一个个阴谋,一场场暗杀,正紧锣密鼓地筹划。
补充“古代尸体防腐剂——香料”:
用香料浸泡尸体或者将其放在尸体周围,除了消毒之外,还对尸体保鲜有较好的作用。所以,古人用特制的香酒沐浴,达到了尸体的防*和防自溶的作用。古人用香料陪葬,不仅仅是想保持尸体散香,更主要的是为了防虫、去蠹、祛邪,防止尸体*、霉变。
标题选自唐朝诗人李贺的《野歌》
鸦翎羽箭山桑弓,仰天射落衔芦鸿。
麻衣黑肥冲北风,带酒日晚歌田中。
男儿屈穷心不穷,枯荣不等嗔天公。
寒风又变为春柳,条条看即烟蒙蒙。
释义:用乌鸦羽毛做的羽箭,山桑树做的弓,抬头望天射落衔着芦苇飞的鸿雁。
肮脏肥大的粗布麻衣被北风刮起,傍晚时分在田里饮酒高歌。男儿有才智不能施展但愿意不能困住,因枯寒荣华不公平怨愤老天。寒风变成春天的一条条柳枝,枯柳笼轻烟转眼蒙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