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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扒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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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扒皮?”叶声闻说不出话,脑门渗出了冷汗。

    他差异的向夏翩跹看去,怎么还不动手,这时候发难是绝佳的时机,她不可能不知道!

    在等什么呢?老子就要被活着扒皮了,你怎么还在那里傻怔怔的看着?

    身子被翻了过去,感觉到刀子凉凉碰到了皮肤,他转过头不解地向她看去,忘记了嘴里还塞着东西,他还想喊她快点动手,可窗户上的脸不见了。

    她走了!

    扔下自己走了!

    这当口他不禁想起她前些日子曾说过的话。

    “你不是当真了吧?”

    “聊一聊加深了解促进关系,更重要的方便相互利用嘛...”

    “你就当是可怜我,续我几年命好不好......”

    “如果有下次我一定会救你...”

    叶声闻至此终于明白,没有好处的事她夏翩跹不会冒着危险去做,雷符已经在手里,她就等于把解药含在嘴里了。

    自己对夏翩跹来说,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她一直都是个冷血的骗子,眼里只看得见利益的骗子。她说她自己有魂灵,可百香丸已经毒住了她的心眼。

    ※※※

    陈曲儿莫名其妙地看着那教徒掉在地上的断手,那只手像是被人以大力生生扯下,断处参差不齐,手里还徒自握着匕首。

    那地上打滚的人掐着没有了手,血肉横飞的胳膊,嘴里杀猪一样的叫喊,她急忙甩出镶在鞋尖里的暗剑,秀足清扬,踢开了他的喉咙,就此止住了叫喊的声音。

    地上的人手脚被缚,穴道被制,完全不能动换。可为什么刚才刀尖明明点在他身上,却是割下一寸都难?

    这时血淌了一地,那扮成司仪的白莲教徒,已经不动了。

    可当屋子里静下来的时候。在烛光照不到的墙角里,忽然亮起了两点绿光。

    陈曲儿瞳孔收缩,意识到屋里竟然进了东西!她的第一反应是伏在窗外的人进来了,可面前这东西不像个人影,更可况方才猫在屋外的还是漂亮姐姐,第二反应她觉得那可能是条人立起来的大个野狼,可天津城里不可能有野兽,但那东西如果不是野兽,怎么会有夜眼?

    ※※※

    八月二十八,宜出行,忌扫舍。

    早间,督监府东厢房的大门开着,田尔耕象征性地敲了下门走进方子天的屋子。

    这地方向来不招他喜欢。放下方子天不说,单说这偌大的房子,上下两层小楼竟然连一件木器都没有,桌椅床榻非金即玉。当了这么年的锦衣卫总都监,几代祖宗长辈积攒下来的家财,他是一丁点都不舍得糟蹋,连自己的独子在衣食住行用上都是能扣就扣能简则简,全府上下,唯独这个所谓的义子挥霍无度,每到年节,下级使吏送来的金银礼物都要先搬到东厢房,被方子天挑走剩下的才是他总督兼田尔耕的。

    看着屋子里左边墙挂着吴道子名的画《钟馗捉鬼》,右边墙吊着张旭的妥帖《肚痛贴》。

    田尔耕怎么想也想不到,当年三房小妾在街上捡来的这么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如今竟然成了这么大气候。

    在楼下找了一圈不见人,田尔耕上了楼走进卧房。

    瞥眼间,只见那名子叫做曲儿的侍女此刻竟然正躺在方子天的土番墨玉榻上,她背靠玉枕,蚕丝锦被盖得溜严,头上敷着面巾,应该是得了发热病。看她脸色惨白,似是彻夜未眠又像大病初愈。

    方子天正小心翼翼的坐在榻边,拿着一碗熬好的药汤,用白玉汤匙斟着,吹开热气,一勺一勺地喂她,他身旁还立着一张小桌,上面酸梅汤、茉莉茶、冰糖水、西瓜汁一应俱全,就差人初乳了。

    每喂一口他都要问那侍女这次要喝什么来解苦。

    那不要脸的曲儿躺身在主子面前,也不客气,每喝一口药汤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撅着小嘴嘟囔。

    “酸汤...”

    “茉茶...”

    “瓜汁...”

    要说起来,当年这曲儿本是个普通下人,十三、四岁的时候被人卖到府里面来,以前也就是在田添翼房里为他烧水洗脚的小丫头,她十六岁那年夏天,田添翼看着小姑娘相貌身段俱佳,实是出落的不错。一天夜里给他洗完脚后田添翼一时性起,就要这小丫头宽衣解带伺候自己,可这小丫头当时还不愿意,田添翼见她不识抬举扇了几个嘴巴,正在霸王硬上弓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这丫头哭喊声太大,怎么就好巧不巧的就让方子天看见了。

    许是当时他见着这丫头可怜,又觉得她模样喜人,便一脚蹬翻田添翼,搂着这丫头进了东厢房,第二天天还没大亮,方子天就用挖地三尺一般的架势在管家那里翻出她的卖身契,在这丫头面前撕了个天女散花。

    从那天起,这曲儿就成了方子天的贴身侍女,自打进了东厢房,这小丫头从此就得了绰号叫“摇身一变”,真是即穿金又戴银,衣装华贵的连督监府大夫人都比不上,整日里除了服侍方子天外就只是在花园里闲玩,一年到头不停的本小姐长、本小姐短,对府中女眷们冷嘲热讽狐假虎威。

    看着这对“狗男女”一个喂一个喝,田尔耕想起这些往事来,气就不打一处来,但他没办法,只能等,只能忍。

    一碗药汤足足喂了半个时辰,才坎坎喝完。看曲儿有些累了,方子天又服侍她躺下,收拾了一下小桌子,又忙乎了一会才对田尔耕说了句“楼下等我。”

    田尔耕转到楼下,耐着心思干站了有一炷香的功夫,才见方子天慢悠悠的下来。

    “有事?”他挑起眉毛,似乎懒得和田尔耕多说一句话。

    琢磨了半天该用什么口气说话,田尔耕谦卑的道:“呃...那天晚上朝贤没抓住人...你为何不跟到底?”

    “哼!”方子天冷笑了一声道:“饭也闷了,菜也炒了,我可是连汤都给他们盛到碗里了,哦!难不成你还要我喂他们?嗯?”,见田尔耕不说话,方子天又加了一句:“伺候皇上的太监,也没有喂饭这一项把?他自己没长手啊!出恭的时候用不用我去帮着擦屁股?嗯?”

    见田尔耕依然不说话,方子天瞪着眼睛又加了一句:“我看干脆你大人有大量,把发送我到边疆充军吧!嗯?到那时候你也不看见我,我也不用碍着你。”他对着田尔耕一高一低的扬起双手:“如此这般,岂不是大家快活!”

    田尔耕看着他张牙舞爪的样子说道:“你不要太过分!小唯走后,为了弥补你们母子,我处处依着你,你说你要跟小唯的姓,我同意,你说你要住东厢房,我二话不说马上给你腾出来,连你楼上的下人都敢天天在督监府里作威作福,你还想怎么样?”

    方子天抱着膀子笑道:“你是为了弥补小唯才这么做的?你以为我是你那猪脑子的傻儿子?没有我,你还能当几天总督监?没有我就田插翅那废物还能当白虎?白猪还差不多,在我眼里你那儿子就是个掉了牙的病猫!还添个脸叫插翅猛虎,如虎添翼?”

    “你以为督监府上下这么多人都是靠你吃饭的?退一步来说,就算你是为了小唯这么做,可你也说了是她死了以后嘛,孩子死了你来奶了?试卷收了你有词了?让人杀了,到奈何桥你想起怎么拆招了?”

    田尔耕看他又来劲了,只能亮出这些年最后的绝招,“你记不记得你娘临走前对你说的什么?要不是嫁给我,她早就死了,还能有命收留你?我不求你饮水思源,我只希望你就当是为了你娘,再帮我一次行不行?”

    方子天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拿出鼻烟壶在手上磕出一点烟末吸了,那样子显得贪婪吸了。

    “魏公公只给了我半个月的时间让我把被劫的那枚雷符交给他,现在还剩下八天...”

    方子天坐到椅子上:“不是说五枚不凑到一块,谁也不能下雷,那老杀才为什么逼的这么急?”

    “还不是因为你不肯露面,传言中说那东西一每逢甲子才能用一次,《天文志》云:南极入地三十六度,北极出地三十六度,天形倚侧。盖半出地上,半还地中,万星万?畔そ宰笮??┠媳奔??喽?欢??侍斓靡远??病l?蛋垂攀樯贤菩潜缡钡姆椒g此悖?庖患鬃拥穆只匾?鹊皆谔炱袅?辍k?慈弥桓?野敫鲈碌氖奔涞蔽掖掌搿!?p>  “六年?那不早呢吗!听谁说的?”

    “朱乘九,这人本就是个江湖相师,是今年年初不知怎么就走了狗头运,被魏公公收去做了个义子,那相师算出他天启七年之时命中有劫,变数巨大。说这时日上和雷符轮回的时间正好就在前后脚,要是能把那五枚东西凑齐在手里,就能消灾解难万无一失。”

    “哼,魏忠贤这个狗太监!残害忠良把持朝政不说,胯下东西都不知道没了多少年,还每日要和皇上的奶妈眉来眼去!他是不是想到这么年作恶多端逆行种种,怕时候一到紫薇大帝给他来个五雷正法啊,所以才要赶在天启七年之前把雷符掐在手里。想的倒是周到。”

    田尔耕听见他这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话心中有气,嘴上却只接了一句:“未雨绸缪嘛,”他想了想又道:“弄不到雷符,魏公公怪罪下来,大家都难逃一死,你就看在你娘小唯的份上,拉我一把...”

    “行了,别总拿她说事,”方子天不耐烦的道:“你去告诉魏忠贤,这事从今天起我来办,时间上我自己安排,天启六年之前肯定让他掐在手里。”

    田尔耕听了他这话,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一刻也不愿多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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