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愣,随机又赔笑道:“是是是,客官所言极是。”
说话间,人已至前。
小二绕道前面对那人作揖赔笑:“这位客官,店里的座不够了。不知是否介意这位客官与公子同坐?”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扶兮道了谢落座,小二奉上茶水,扶兮瞥了眼那瓷杯,顺了把垂在胸前的一缕发,悠悠道:“我不爱喝茶,给我拿酒来。”
那紫衣男子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扶兮一眼,却在听到扶兮的这句话后,微微侧脸,看了她一眼。
是个丰神俊朗的公子,紫衣玉冠,气宇非凡。
扶兮的目光与他相碰,颔首笑了笑,原以为他会同样投以微笑,没想到他却视若无睹,不领情的的将目光重新投到了戏台上。
大红的戏台上,雕容画面的戏子正甩袖咿呀的唱着。
戏文唱的是《祸音》。
讲的是一个姓田的大户人家,老来得子。
全家欢喜的不得了,将那田少爷捧在手心里疼,却从不加以严词管教。
田少爷日益长成,虽是一表人才,为人却颇为乖张,还极其好色,时常强掳民女。
田老爷与老夫人年事已高,再管不动他。
每每被告上官府,他便花了大把银子摆平。
日子过的潇洒自在,直到一日,他抢了一位名为‘芸姬’的女子。
芸姬本许了一个姓周的书生,二人情投意合,日子虽过的艰苦,倒也乐在其中。
一日二人一同前去市集,遇见这田少爷,田少爷见芸姬生的美貌,便动手调戏。
周书生因阻挠,被田少爷的手下打的半死。
芸姬见爱郎受伤,哭着跪着苦苦求饶,田少爷见芸姬求饶,更是变本加厉,让手下竟将周书生活活的打死。
芸姬见爱郎死了,哭着闹着要自杀。
田少爷不允,见她掳回家,逼迫她成婚。
此时芸姬已有身孕,死活不肯嫁给田少爷。
田少爷一怒,将她软禁了了起来。
时日长了,芸姬的肚子愈来愈大。
关了大约有五个月左右,田少爷忽然想起她,来见她时一看她的肚子,颇为恼火。
对着芸姬暴打一顿,芸姬的孩子不慎夭折,田府的管家不忍,偷偷将芸姬放了出来。
芸姬举目无亲,对田少爷恨之入骨,便去了官府。
官老爷早受了田少爷的贿赂,二人竟联合起来,说芸姬原本是田少爷的小妾,可惜私通外人,有了野种,芸姬百口莫辩,官老爷把芸姬关在牢中,时常施加暴行,最后芸姬活活的被虐死在牢中。
半年后,官老爷一家忽然丧命在一场大火中,田少爷也时常说自己看到芸姬的孤魂来找自己,变得疯疯癫癫。
有人说是芸姬的冤魂前来索命了,只是谁也没有真正看见过,所以不足为证。
戏子唱到情深处,人群中有隐隐的低啜,亦有悲痛的惋惜声。
烛火灯光映红了扶兮的脸,她拿起杯子呷了口酒笑道:“齐国人的脑子都有问题。这么残忍血腥,还是对一个妇道人家的戏码都能编的出来。我看北蛮子骨子里都透着贱劲。”
“还酷爱用私刑。”
说话的,是坐在扶兮一旁的那位紫衣公子。他忽然开口,接了扶兮的话。
扶兮侧目看他,挑了挑眉:“嗯?”
他目光依旧直视正前方的戏台:“田少爷所用的都是私刑,官老爷就更不得了了。杖刑,拶刑,鞭刑。这些刑责都是针对十恶不赦的大罪人。就算芸姬私通,自有田少爷处置,为官者,理应除暴惩奸,他这是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扶兮听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公子还懂刑。”
紫衣公子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她,目光碰撞间,他似笑非笑道:“看完这出戏全场还没有动容的人,一个是我,另一个是你。”他端起杯子嗅了嗅茶香,又缓缓放下:“我这个人一向淡然,没什么事能叫我动容的,至于阁下你……”
薄唇勾起好看的弧度,扶兮轻轻摇了摇头:“我见过比这残忍更多的。”
紫衣公子不再说话。扶兮的看向他杯中打转的茶叶,忽然开口:“公子这茶,是君山银针。”
他啜了口茶,淡淡说道:“阁下也懂茶。不错,正是君山银针。”
“可……”扶兮眸带笑意:“君山银针,是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