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到这里似乎都会有瞬间的迟滞,穿过长长的回廊推开书房门的时候他果然听到了那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
“您可算回来了。”
饶是音色和口气再熟悉,叶孤城也没有立刻转身,“你和你姐姐差很多,这种事下不为例。”
捂着肩膀坐在他书桌上的黑衣人闻言一愣,随即笑了一声,“城主果然慧眼如炬,我才说了一句就认出了我。”
他的目光很少有这么冷的时候,但此刻却是一点余地都不留地在看过去,“她轻功没你这么好。”
“哦,对,是我失策了。”黑衣人摘下了面纱,露出一张与十七几乎无异的脸,笑靥如花,看不出半点中了毒的痛苦迹象,“姐姐不愿意做的事,自然只能由我来做了。”
“是他们让你动手的?”叶孤城挑了挑眉,语气还是冰冷得很。
黑衣姑娘将面纱往身后一扔,缓步走到他面前,“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这个问题他未曾来得及回答,她就再度开了口:“若是的话您就不动我,若不是的话您就要动手杀我么?我倒是不知道城主也有这般在意一个人的时候。”
“我不想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叶孤城没理会她那挑衅一般的口气,偏头看了她一眼,“所以下不为例。”
“您可真够可笑的,将那位叶姑娘带进您生活的,不是您自己么?”她说着松开了捂着肩膀的右手攀上了他的手臂,“若不是姐姐不愿下手,您说她现在应该死了几次了?”
大概是死这个词眼刺激到了他,一直保持着冷淡表情的叶孤城终于皱了皱眉,“所以你在最后一日下手?”
“是啊,所以我在今日下手,事实上我打不过那位姑娘,所以才会选这个时间,她就算再厉害,也只能发出个暗器。”她一边说以便松开了叶孤城的手,语气也随着这动作变得冷然:“您不要忘了您身上背负着什么,姐姐她是喜欢您故而愿意帮您,我可不一样!”
“我自然清楚。”
“所以您也应该清楚,若是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会怎么做吧?不,不只是我,我想真到了必须了断的时候,就算是姐姐,也一定清楚要怎么做。”
她肩膀处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可是这样一番大声的争论下也让她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到底是相处了多年,叶孤城终是没忍心看着人死在自己眼前,伸出手想要替她把脉看情况。
“放心吧,那种暗器还伤不了我,您现在需要担心的,应是如何保全那位叶姑娘不受伤。”
许是叶孤城脸上的震惊太过明显,黑衣女人在说完后也有些疑惑,再看到对方正盯着自己的伤口,立刻明白过来。
“不过是普通暗器罢了,怎么,您以为有毒吗?”她顿了顿,“还是说……是那位叶姑娘说的这暗器有毒?”
即使叶孤城并没有回答,脸上还未恢复过来的表情也多少已经说明了她的猜测并没有错。
“哈,看来那位叶姑娘也并非像您以为的那样信任您。”
话音刚落她的脸色便变得极为难看,动作也不像之前那样流利了,表情似乎还有些惊恐。
叶孤城摇了摇头,从怀中瓷瓶里倒了一粒药扔给她,“可镇痛两个时辰,速去地下疗伤。”
黑衣女人没犹豫,几乎是立刻吞下的那颗药丸,随后一拱手,“多谢城主赐药。”
不管她态度怎样变化,叶孤城也没有给她再多余的表情了,只管拂袖离去。
他确实想到过在离开前一晚可能会出事,却没想到出手的不是十七,也没想到叶灵涵会这般警觉。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最后一晚了,只要离开了飞仙岛,任凭她再如何觉得不对劲,怕是也只会想着早日问清西门吹雪关于他师父的事。
一想到她心心念念的回家,叶孤城又有些无奈。
凌晨的时候十七终于带着已经初步疗伤完毕克制了毒性的妹妹过来向他赔罪,“阿宁不懂事,所幸叶姑娘并未受伤,还请城主原谅她。”
叶孤城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幕,只是摆摆手让她们一齐退下,随后开始擦拭他的那柄剑。
夏日里天亮起来分外快,叶孤城擦完剑的时候外头已经有些许光亮透出了。
海风日夜不停地吹拂着这座城,天空中偶尔传来一两声鸟鸣,更衬得这里寂静无双。
盘算了十几年的计划终于快要浮出水面走第一步,不可谓毫无感觉,但却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