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不知,皱眉握住她的手,一路也没有回过一次头。
天知道阿珂多么想喊住他,告诉他她没有偷他家的宝贝。然而那时候她又脏又破像只小蟑螂,便是站出去,他那般洁癖贵气的人儿也一定只将她当做一个小乞丐……更或许,是不是还会当着步阿妩的面,扔下几颗碎银子施舍与她?
彼时阿珂便咬着牙,心里头默默的生出了恨,就算将来她没有死,她也再不要与他相认了。
“哦呀,听你这样说起来,好像是一个很动听的故事呢。”阿珂暗暗掐了自己一把,伸手推开周少铭逐渐倾下的胸膛。十年不见,他竟是这样高了,气势逼得她都快要透不过气来。
阿珂说:“原来这就是你缠着我的原因么?拜托,你又如何证明我就是她?”
周少铭却抓住阿珂抚在胸膛上的小手:“你又如何证明你不是?”
阿珂眉眼弯弯的笑:“可多了。可是我说出来你信吗?你若是信我,就不会这样盯着我不放。”
周少铭目光炯炯:“我知如何辨她……昔日同卧一室,我见她脐下有个红色胎痕。”
……该死,几时被他看了去。
“那又如何?要我扯了腰带证明给你看么?”阿珂仰起头来反问,咬着唇儿,这会儿眼睛里可没有躲闪。
那挑衅眼神看得周少铭一怔,少顷压低了嗓音:“……我尚未娶妻。你若是她,我便娶你。无论我的家人曾对你做过什么,我的姻缘都只是你与我之间的事。”
“然而,我若不是那倒霉和尚呢?”
“……”周少铭默了半刻,一字一顿:“既看了,我亦会娶你。”
阿珂耸耸肩儿:“那她若回来了怎么办?我可是不允许纳妾的,难道你要休了我么?
……
周少铭一时语塞。他从第一眼见到阿珂起,便只在思考她就是不归,没有想过她不是。
两人靠得很近,沉沉浅浅的呼吸都快要交织在一起,阿珂的心却又微凉了。反正这样的问题,他怎么回答都是不对的,不过就是她心里头还有那么点儿人性贪婪的小心思,想要对曾经证明点儿什么罢了。
便要从男子高大的阴影中挣脱开来:“所以你看,你既不是多么喜欢她,亦不曾开始喜欢我……你也不过只是想要求个心中平安。”
周少铭只是立着不动,任由阿珂推搡。
他看着虽清瘦,内里却精悍,阿珂如何能推得开?气得又要咬,那男子顿了片刻,却忽然大手将她腰际处一握:“你若一日不能证明,我便一日追究到底。”
说完,宽大的玄色衣摆在空中一扬,人已跨坐在马背之上。马儿蹬蹬前行,暮色苍茫下背影清清冷冷。
阿珂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牙,忽然将腰带轻轻一扯。
大马才不过行了几步,周少铭便听身后传来女人清脆的叫喊:“嗨,你回头过来——”
他心中一跳,手上缰绳一顿,瞬时调转过身来。
萋萋荒野中,年轻的武将便看到雪中少女盈盈而立,卸下外层的小袄,露出里头的一抹白色中衣。那中衣饱满殷实却又莞尔婀娜,将少女胸型完美勾勒,然而凹下去的腰腹部,皮肤光滑细腻,白得晃花人眼目,却丝毫没有瑕疵。
她站在风中,身段娇美,长发随风飘扬,见他迈步行至跟前,脸颊微微泛起红晕,眼睛却若无其事的去看天:“几时说过不敢证明给你看了?你若不信,可敢伸手过来摸摸!”
说着不要命的狠话,寒风吹过来,又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这执拗的挑衅,看得周少铭猛-然-下-腹一热,心中竟然生出一种久违的悸动,想要将她紧紧拥揽入怀。
然而她不是……怎么会不是呢?这样相象的两个人。
周少铭只觉得喉间哽起一股冲动,双眸濯濯地凝着阿珂红润的唇儿,看得阿珂窄窄白衣下胸口不住起伏。
应该都是紧张的吧……他会对她负责的。
武将魁伟的身躯俯下来。
阿珂心尖一痛,下一秒闭起眼睛撕心叫嚷:“周少铭,你若吻我我便杀了你——!”
周少铭才伸在空中的手顿时一沉,该死,如何竟然对她生出那雄雄焰火?
一手还护在她的腰上呢,那斜倾着的身子却再没有动弹,末了只是将一袭披风扔进阿珂怀里:“我说过,看了,就会对你负责。”言毕转过身,弃了马,迈开大步闯进风雪中。
只觉得周遭气势顿时松弛,阿珂费力深呼吸几口长气,平复了心情:“我们荆州之女夏日最喜河中游泳,若是看一次就要负责,我赵珂早已经嫁过不知多少次——记住,日后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无论做什么,我们都互不相干。”
言语决绝,听得前方那堵魁梧背影微微一顿,片刻后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开。
好了,总算了结了。胎记已消,看今后谁来试探?
阿珂扬身跳上马背,一路默默行到城中。
……
云裳成衣铺里点着黄灯,柳眉正支着腿坐在灯前描眉,一边儿描一边儿打着哈欠。见阿珂回来,便懒懒站起身来打烊:“哟,才来了几天,花边儿便闹出不少啊?”口中嗔怪,却沏了姜汤端来。
阿珂被寒风吹了半宿的心便又回暖了过来。